(聲明：刊用《中國新聞周刊》稿件務經(jīng)書面授權)

　　口罩里的國家

　　在流感肆虐圈的圓心地帶，墨西哥的人們并沒有陷入恐慌

　　本刊記者/陳君

　　4月30日，卡洛斯·薩莫拉戴著藍色醫(yī)用口罩，在墨西哥城國際機場候機。他不時把口罩拉到脖子下邊，因為捂得太難受了。流感疫情仍沒有控制住，在當前的墨西哥城，摘下口罩是很危險的舉動。

　　世界衛(wèi)生組織當天宣布，該組織不再使用“豬流感”一詞指代疫情，而開始使用“A型H1N1流感”(中國稱之為甲型H1N1流感)。

　　一個多月來，這場可能令豬蒙受“不白之冤”的流感，從墨西哥、美國等地蔓延到世界很多地方，美洲和歐洲的大部分國家都陷入流感恐慌，亞洲、大洋洲的一些國家地區(qū)也沒能幸免。世界衛(wèi)生組織5月2日晚確認全球16個國家和地區(qū)有A型H1N1流感確診病例658例。

　　盡管墨西哥政府否認本國是流感“禍源”，但墨西哥城的2000萬居民(至少是部分人)已經(jīng)接受了眼前的事實，他們居住的地方是此次流感爆發(fā)的中心地區(qū)。

　　風暴眼無風

　　“沒有比自己家里更安全的地方。在臨時規(guī)定的假期里，全體民眾最好都和家人在家團聚，避免出行，以最大限度減少病毒的傳播。”4月29日晚，墨西哥總統(tǒng)卡爾德隆在疫情爆發(fā)后的首次電視轉播演說中表示。

　　在政府宣布管控措施前，首都墨西哥城就開始 “封城”了，關閉市內(nèi)學校、博物館、圖書館、電影院，禁止市內(nèi)餐飲店營業(yè)，經(jīng)濟生活近乎停頓。

　　流感病毒迫使墨西哥人改變了愛熱鬧的天性，隨之改變的還有那片土地上明朗、快樂的文化。

　　昔日車水馬龍的墨西哥城街道格外冷清，寥寥行人不必再擔心瘋狂的貨車和越野車了，街邊餐廳“只限外帶”的標牌和“盡量別出門”的告誡標語顯得很醒目。大中小學和幼兒園全部停課，孩子們得到了額外卻無法外出的假期。

　　墨西哥城大都會教堂門前，戴口罩的警察攔住前來參加宗教儀式的人，教堂里幾乎空無一人。墨西哥足球聯(lián)賽不再對民眾開放，“關門對決”讓球星們毫無成就感。教堂禮拜和足球原本是墨西哥人最重要的兩項活動。

　　4月下旬以來，墨西哥城居民只做三件事：搶購口罩，儲備食品和生活必需品，注射防流感疫苗。

　　墨西哥中華會館秘書長朱惠湖在墨西哥城生活了近30年。他告訴《中國新聞周刊》，墨西哥城口罩價格一度被炒高了30多倍。

　　“墨西哥政府在公共地方還是會派發(fā)口罩，都是免費的，我也拿了幾個�！敝旎莺�說，這兩天街上戴口罩的人明顯比前幾天多，“前幾天大概10個人里有兩三個戴，這兩天至少一半的人都戴了�！�

　　口罩能否有效阻隔病毒，在醫(yī)學界尚有爭論，但它的確在提醒人們：盡可能堵住嘴巴，減少交流。

　　天津市民王英的兒子正在墨西哥留學，當他看到電視上墨西哥出動軍警上街免費向市民發(fā)口罩和消毒水的畫面時，就感覺到情況嚴重了。王英對記者介紹說，墨西哥比想象中平靜，他和兒子商量了，暫時不回國，一切聽使館安排。

　　中國駐墨西哥使館發(fā)言人4月30日接受《中國新聞周刊》采訪時表示，華僑華人及在墨工作人員暫無感染流感病毒或因此死亡的報告�！安簧偃诉@幾天打來電話，希望使館提供口罩等物品，我們都幫助解決了。”

　　一些在墨西哥的外國記者認為，流感對普通人的影響，或多或少在媒體影響下給夸大了，“口罩之城”并沒有因為流感而變成一座“驚駭之城”�！拔覀兛赡芫拖裉幵诒╋L眼，所以不像外面有那么大的風�！�

　　比流感更可怕的

　　盡管政府發(fā)布“暫停令”，但很多人像安德烈斯·加西亞一樣仍堅持外出工作�！皶和�營業(yè)是不對的，也不公平。沒有錢買食品和藥品，還不照樣活不下去？”

　　加西亞在墨西哥城一家裁縫店工作，疫情嚴重后收入明顯減少。4月30日，加西亞戴著口罩進入地鐵站時，發(fā)現(xiàn)又多了一道保護程序：工作人員往乘客身上、手上噴灑消毒液體。

　　墨西哥政府對流感的防范措施越來越細化了，但路透社認為“這只是亡羊補牢”。4月27日，墨西哥衛(wèi)生部長科爾多瓦強調(diào)，當局在應對流感疫情方面行動迅速，但現(xiàn)階段無法確認疫情爆發(fā)原因及地域因素。這番表態(tài)就引起了公眾對政府監(jiān)控不足的指責。

　　東部省份韋拉克魯斯州的4歲男孩埃德加是第一個被確診的甲型H1N1流感病人。男孩所在鎮(zhèn)的居民告訴美聯(lián)社，他們當時就覺得這種怪病與當?shù)匾患茵B(yǎng)豬場有關。但當局告訴他們，這只是一種典型的季節(jié)性流感。直到美國方面的實驗室確認該流感病毒株，墨政府才把男孩的病理標本送去檢測，最終確認為甲型H1N1流感病毒。

　　那家養(yǎng)豬場歸世界最大豬肉生產(chǎn)及加工商美國史密斯菲爾德食品公司所有。當?shù)鼐用耖L期抱怨，養(yǎng)豬場環(huán)境問題相當嚴重。今年2月，一些居民就病倒了。醫(yī)務人員介入后，封鎖了整個小鎮(zhèn)，噴灑化學藥劑。但史密斯菲爾德公司發(fā)言人說，在養(yǎng)豬場的豬身上沒發(fā)現(xiàn)甲型H1N1流感病毒，工作人員也沒有出現(xiàn)感染甲型H1N1流感的癥狀。

　　信息不透明正在吞噬民眾對政府的信任感，墨西哥本地媒體上連對患者的采訪都見不著。這場疫情發(fā)生和傳播的許多關鍵環(huán)節(jié)仍是霧里看花。

　　應對疫情不力可能導致嚴重政治后果。1985年墨西哥政府在地震中的糟糕表現(xiàn)，使統(tǒng)治墨西哥數(shù)十年的革命制度黨執(zhí)政根基出現(xiàn)動搖。

　　“這是墨西哥政策制定者現(xiàn)在考慮最多的。”美國弗吉尼亞州威廉-瑪麗學院學者喬治·格雷森說。

　　源頭在加利福尼亞？

　　紐約市這幾天的氣溫格外高，仿佛到了盛夏。公務員杰森的華裔妻子王旭也格外繁忙�！拔胰コ�市購買了消毒液、洗手液，又儲備了一些消炎藥品�？吹诫娨暽稀�報紙上成天說流感大流行的事，不知道會不會惡化成2003年的非典�！彼龑Α吨袊�新聞周刊》說。

　　4月30日，她收到孩子學校的來信，簡介了這場新型流感的防治要點，提醒家長要做好預防工作。4天前，紐約市皇后區(qū)的私立高中圣弗朗西斯預備學校，因有8名學生確認感染流感，已封校停課。

　　“我總是提醒丈夫和孩子，盡量不去人員密集的場所，回家用鹽水漱口，反復洗手，僅此而已。”王旭說，“其實，除了媒體上和網(wǎng)絡上熱烈的討論外，紐約并沒有陷入恐慌，街頭戴口罩的人也還不見增多。”

　　在美國，截至5月5日零時，甲型流感確診病例已達到 225 人。學校成了病毒傳播最危險的區(qū)域。據(jù)《洛杉磯時報》報道，目前在美國有430所學校關閉，其中得克薩斯州和亞拉巴馬州分別關閉300所和62所。由于有9名牙科專業(yè)學生疑似感染，位于波士頓的哈佛大學醫(yī)學院也將停課到5月6日。

　　美國已宣布進入公共衛(wèi)生緊急狀態(tài)，這將確保美國能做出迅速和有效的反應。美國海關嚴密檢驗通過陸路、水路、航空進入美國境內(nèi)人員的身體狀況，如果乘客報告有流感癥狀，將進行額外檢驗。大陸航空、美國航空公司等美國主要的航空公司也宣布，乘客如有意取消或更改前往墨西哥的航班，航空公司將不會收取任何費用。

　　然而，更可怕的消息不斷傳來。法新社5月2日援引美國疾病防控中心(CDC)發(fā)言人斯科特·布賴恩的話稱，不排除流感源于加利福尼亞的可能性，“我們在美國進行的研究發(fā)現(xiàn)，在加州更早發(fā)現(xiàn)了病例�！�

　　《華爾街日報》也報道說，加州3月30日發(fā)現(xiàn)首例病例，是一名10歲男孩。4月13日確診為甲型H1N1流感。第二起病例是一名來自加州小縣的9歲女孩，她在3月28日因咳嗽和高燒接受治療，在4月17日確診感染。這兩名兒童并未到墨西哥旅游，也未和豬有過接觸。

　　如今，流感疫情甚至超越金融危機，成了對美國總統(tǒng)奧巴馬最大的考驗。

　　4月29日，在奧巴馬執(zhí)政百日的記者招待會上，如何防控流感疫情成為最引人關注的話題。奧巴馬講話開篇第一個話題就是它，記者提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它。

　　奧巴馬首先談到政府在預防和遏制豬流感擴散上所作努力，細致說明作為個人應如何預防疾病，不厭其煩地建議民眾多洗手，咳嗽或打噴嚏時捂住口鼻，生病時休息。奧巴馬說，衛(wèi)生部門官員每天向他通報流感疫情進展，有時每小時通報。

　　《紐約時報》社評稱，此次危機對白宮來說如同卡特里娜風災，奧巴馬團隊應變能力備受關注�？晌�機逼近時，奧巴馬衛(wèi)生團隊卻有近15個要職空缺。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