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紀六十年代人民群眾熱情都很高漲,娛樂生活又很純粹。所以一九六二年第一屆電影百花獎評選的時候,通過《大眾電影》雜志發(fā)出去的選票收回來有十二萬張,這無論在當年還是現(xiàn)在,都可算得上是一樁盛事了。那個時候也不談什么票房,不過大家都覺得藝術就是群眾的,那么當然也得由群眾來判斷。所以大大小小一籮筐的獎項,都讓電影愛好者們,具體點說,就是《大眾電影》的讀者去決定。
才辦了兩屆,大家的熱情似乎轉移到別的事情上去了,百花獎也就停了。待到大夢方醒,重新開獎的時候,就到了八十年代。小別勝新婚。
狂歡之后大家都覺得其實自己精神空虛得緊,于是又一輪對于電影的狂熱迸發(fā)。加上那時候供不應求,白紙黑字的學術書刊都賣瘋了,電影院自然爆棚,花花綠綠的電影雜志當然也受人待見。
《大眾電影》的印量最高峰時有近千萬份。印量大選票自然也多,反正是挺紅火。這時候藝術家們又覺得這么個評法不太科學,倒不是說這種通過信函投選票的方式在統(tǒng)計上有什么偏差,而是這實在與“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”的藝術準則有點距離,畢竟,奧斯卡就不是群眾海選出來的。大家的熱情似乎也不能就此潑一盆冷水,收權也得講究藝術。于是在百花獎之外,出來一個金雞獎,藝術家說了算,還把拉拉雜雜一堆獎項搜羅過去。百花獎只剩下最佳影片、最佳男女主角、配角獎。其實這思路也不算不對,咱們老百姓看電影不就是想尋點開心找點樂嗎,不用搞那么專業(yè)也罷。更何況生活水平好了,藝術青年們有了條件自然也都進了圈子,可以“高于生活”了。
于是百花獎的地位就變得極其尷尬,是“原配”,可風頭就是沒有后進門的“金雞”來得強健。到現(xiàn)在雙獎活動干脆合辦,人們嘴上也是“金雞百花”叫得順而不是相反。
惟一讓人得到點安慰的是自古樹大招風,百花跟在金雞后面,雖然也挨了不少罵,卻比后者要好得多。都是關于評獎客觀性的問題,百花獎挨的罵主要還是選票面過窄,不像金雞挨的罵來得更傷筋動骨。
如今商業(yè)大戰(zhàn)無處不在,商業(yè)機密也無處不在。給百花獎發(fā)選票的《大眾電影》發(fā)行量到底是多少,長點腦子的人都會說不知道,反正沒有當年的氣勢那是肯定的,公布的百花獎信函投票數(shù)最低據(jù)說只有兩三萬張,就算現(xiàn)在看電影的人少了些,可這點票數(shù)肯定還是不夠塞牙縫的。于是嚷嚷著要改變投票方式。嚷嚷了多少年的藝術問題,最后借著IT發(fā)展的春風得到了一個半尷不尬的解決,就是允許通過手機短信投票,而且這一招的賣點除了擴大參與面之外,還號稱增加了頒獎的懸念效果,因為據(jù)說最后的統(tǒng)計在最后一刻才有明確的結果,仿若老美的奧斯卡。只是不得不提一句,現(xiàn)在手機短信也是“公司業(yè)務”,和藝術無關,哪天通過電子郵件參與評獎也有資金流動的話,那賣點肯定要比手機短信來得理直氣壯得多。只是這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的百花,先天的氧分耗盡之后,后天也沒完成補鈣這一課,只是方便了大家的把玩。
來源:新京報 作者:沈東